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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感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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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感冒

這事還得怪張立柱。

已是十一月, 算是深秋,上下學路邊樹下滿是金黃色的枯葉,早上天還沒亮透,就有環衛大叔或是阿姨提著大掃帚嘩嘩地掃。

程澈換季又感冒了, 他不太會照顧自己, 非得等到感覺著冷了再添衣服,已是來不及。

一開始只是頭疼加鼻塞, 賀遠川每天依舊拿著根自動鉛筆往題目下一劃拉, 再推過來問程澈:

“這個怎麽做?”

程澈手捂著口鼻,身子不自在地向過道邊側, 朝書上看了眼, 說:

“上次不是教過?”

“忘了。”賀遠川沒當回事,只是擡眼往他身上不經意地瞥了下,“躲我幹嘛?”

“沒躲。”他說,“我說話你不是聽得見?”

再之後感冒開始加重,因為氣溫下降,教室裏不經常開窗了,本來鼻子就塞,空氣又不流通, 程澈覺得悶的慌, 臉發紅。

於是時常小聲咳嗽, 鼻翼被紙巾擦的通紅,這下誰都看得出他感冒了。

賀遠川每天跟個問題簍子似的,一天要問程澈十八個問題, 每次問都要朝這邊傾個身子, 程澈怕給他傳染感冒:

“我感冒了,你離我遠點。”

“遠了聽不見, ”賀遠川握著筆,頭沒擡,“再往那邊斜,你幹脆坐過道地上得了。”

他沒動,賀遠川索性伸手,拉著衣服給他輕輕拽了回去,隨意地問:

“你好像經常感冒?”

程澈不自在地坐直溜了,嗡聲嗡氣地說:“一換季就感冒。”

“吃藥了?”

“吃了。”程澈點頭。

他一生病就變得很老實,本來頭發發質就軟,生病了沒精力,連額頂的碎毛都軟趴趴地垂著。

這節自習課,代課老師臨時出去有事,教室裏吵吵嚷嚷的。

章測之後,喬稚柏也不騷擾他同桌了,每天憂愁無比地寫補習班布置的卷子,過得十分痛苦。

他比程澈感冒感的還要早。

周末去補習班的路上把車窗大開,才做的發型,非得顯擺一下,要不是車頂滑,恨不得直接站車頂上開一路屏。

吹冷風開屏的後果是燒的兩眼一抹黑,因為章測考的慘不忍睹,還沒好點就被喬父勒令作業必須完成,每晚拍照檢查,不然從此停掉他的零用錢。

這會老師不在,喬稚柏愁眉苦臉地拎著張卷子,扭頭過來,聲音因為感冒變得很粗:“程澈,救我——”

程澈要去接卷子,旁邊先他一步伸出去只手,將喬稚柏的頭推了回去:

“上課呢,別亂回頭。”

喬稚柏這段時間本來就看賀遠川不順眼,這會可算找到毛眼了:

“幹什麽!我問學霸,又不是問你,我問問都不行?!”

“你那是問嗎,恨不得把卷子給人家讓人家替你做。”賀遠川說,“頭轉過去,別傳染給我們。”

“我靠,”喬稚柏氣不打一處來,“你嫌棄我?行,我以後噴嚏都得攢著回頭打。”

“嗯嗯。”賀遠川敷衍,“回頭打,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。”

“我只能傳染給你,”喬稚柏哼了聲:“程澈已經感冒了,我倆夾擊你,你在劫難逃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喬稚柏的詛咒生了效,放學後賀遠川沒從板凳上起身,坐那擡頭和程澈說:“我頭有點疼。”

程澈看他,坐著的人表情很認真,看著確實像是不舒服,沒什麽精神。

下午明明還好好的,這會突然就蔫了。

“嗓子疼嗎?”程澈問,心說這人體質也不太行嘛,說了讓他別貼過來別貼過來不聽,這下好了,真給傳染上了。

賀遠川清清嗓子試了試,說:

“有點。”

程澈嘆口氣,從桌洞裏拿出書包背上:“我說我感冒了,會傳染,你不信。”

賀遠川坐那不動,問得真誠:

“那怎麽辦啊?”

“你家有感冒藥嗎?”

賀遠川低頭想了想,斬釘截鐵:“沒有。”

家裏藥箱裏的藥都是上個月劉姨才換的,燙傷,跌打損傷,感冒咳嗽,繃帶碘伏,什麽藥都涵蓋。

但是賀遠川還是認為,藥這個東西,不親眼看著包裝,誰知道有沒有突然過期呢?最好還是得吃現買的。

比如程澈買的。

程澈又嘆了口氣,擡腿往門外走,教室裏還剩幾個值日生,賀遠川也跟著站起來,長腿一邁跟上,“去哪?”

“買藥。”程澈瞥他一眼,為了不顯得太親近引起對方的誤會,補充:“給我自己買,順便送你一盒。”

“嗯。”賀遠川點頭,腳步輕快:“我感覺我還有點鼻塞。”

大門處擠滿了學生,長長的隊伍緩慢地向前運行。

程澈和賀遠川站在隊尾,程澈往左一步,賀遠川跟著往左一步,程澈往後一步,賀遠川跟著往後一步。

幾次下來程澈認命了,可能這個人就是愛貼,他橫豎不反感,索性由著對方去了。

賀遠川變本加厲,他本就高程澈半個腦袋,這會爪子又不老實,伸手撥弄程澈的頭發。

程澈身子僵硬,不敢動,這個距離總讓他想起些不太健康的片段:“你幹什麽?”

賀遠川若無其事地撥正程澈頭頂豎立的頭發:“頭發翹起來了。”

天黑的比之前要早得多,這一會功夫,天色已經不像下午那時明亮,有些昏暗。

頭頂癢癢的,一個微涼的東西若有若無地擦過耳邊,將觸未觸,程澈微不可聞地一個激靈,嗓子發幹,咳了一會才縮著脖子說:“……謝了。”

賀遠川垂眸看他,程澈沒敢擡頭,前面的人群剛一疏通,就擡腿逃也似的往前走,走得飛快。

倆人去了學校旁邊的藥房,程澈拿了兩盒三九,想了想,蹲著從底層貨架上又拿了兩盒嗓子含片,賀遠川明知故問:

“這是什麽?”

“含片。”程澈言簡意賅。

“管嗓子疼嗎,”賀遠川問,半彎著腰指指旁邊的粉色盒子:“我想要草莓味的。”

程澈擡頭看他一眼,說:“那是兒童裝。”

“嗯,”賀遠川點頭,“我要這個,我吃不了苦的。”

麻煩。程澈沒吭聲,把手裏的換了一盒。

買完拎著袋子出去,程澈把賀遠川的那份掏出來遞給他,剛遞出去又收回來,把自己的那份從袋子裏掏出來裝進書包,剩下的連著袋子遞過去。

賀遠川接過袋子:“怎麽吃?”

“有說明書。”程澈急著回家寫作業,黑白花還沒餵,掉頭就想走。

“程澈。”賀遠川喊。

他腳步一頓,回頭看:“怎麽了?”

賀遠川站在那看著他,幾秒後,他吸了吸鼻子,眼睛閉起來,身子往前晃晃,說:

“我好像有點頭暈,晚上要是有不會的題目,能不能給你打視頻啊?”

-

程澈到家時,客廳裏麻將正轟隆作響,江蔓今晚沒上牌桌,拎著瓶水正好從廚房出來。

他和江蔓向來交流少,往常江蔓看見他,也只是頭一低,和沒看見一樣,兩人交談的契機一般都是源於江河。

所以程澈沒當回事,關上門後準備上樓。

江蔓站在廚房門口沒走,一直到程澈從他身邊經過了,突然叫住他:“程澈。”

程澈扭頭看她:“嗯?”

“我套了床厚被子,在江河那,你抱你房間去。”江蔓頓了會說。

程澈笑笑:“好,謝謝姨。”

他轉身準備上樓,江蔓又叫住了他:“你養貓了嗎?”

他停住,身子又轉回來,看江蔓。

“嗯。”程澈說,他沒想撒謊,也沒想隱瞞:“流浪貓。”

江蔓還沒說什麽,客廳裏倒傳來個耳熟的中年男音,咳了幾嗓子,是張立柱的聲兒:“我就說吧,他養貓了,王海國你還不信——”

“我貓毛過敏啊,”另一個男聲,比張立柱的聲音更難聽些,“有貓我可來不了了下回!”

江蔓掀簾子帶著話進去了:“他擱樓上養,離這麽遠,有啥啊,大不了我頭子錢少收點——”

“那我也不樂意啊,今晚得少收點,貓也得弄走,”王海國叼著煙哼笑幾聲:

“流浪貓有什麽可養的,渾身都是病菌,這滿巷子不都是——”

“嗨喲,至於嗎——”江蔓給幾人杯子裏都添了水:“下回也得來啊,多大事兒,可別把我麻將場給弄散了。”

程澈在外面站了會,默不作聲地上了樓。

張立柱會告狀他不奇怪,他也提前做過這樣的打算,這天來得早來得晚,都得有來的一天。

他不會讓江蔓為難,只是他實在不知道要將貓送到哪裏去。

趙慶說過,實在不行就放他那裏,但程澈不肯。

他把被子從江河房間抱了回去,小姑娘垂頭喪氣,打手語和程澈說:他們知道我們養貓了,這可怎麽辦呢?

程澈“說”:沒事,哥有招。

他有什麽招,他什麽招也沒有。

送到江東路邊的那家寵物醫院呢,怕別人對貓不好,放在趙慶那,他又覺得是在打自己的臉。

想來想去,腦海裏又跳出了開心獸醫站的兇巴巴老頭。

老頭人好,但是人家已經被自己麻煩了這麽久,他實在不好意思再跑去找人家。

晚上賀遠川視頻打過來時,程澈興致不高,賀遠川顯然也不是為了問題目:“你怎麽了?”

“沒事。”程澈興致缺缺。

“你臉色不好。”賀遠川問:“你吃藥了嗎?”

程澈嘆了口氣,可能因為兩人之前都接觸過貓,他總覺得在這件事上,賀遠川較旁人要更親近些,便沒忍住把這事說給了賀遠川。

沒想到賀遠川眉頭一擡,頭不暈了眼也不花了,坐直了說:

“多大事兒啊,愁成這樣,我可以養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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